宁强大巴山区 , 是古羌人的栖居之地 , 经历过数百年历史变迁 , 现今大部分居民仍为黑衣羌后裔 。在他们的嫁娶习俗中有着浓厚的羌族遗风和独特的情趣 , “破阵子”就是其中的一种 。“破阵子”通常是女方摆阵 , 男方破阵 , 只有破了阵 , 男方才能体体面面地把新娘子接走 。
“破阵子”虽然只是嫁娶礼节中的一个环节 , 却是男女方(主要是男方押礼先生和女方总管)斗智斗勇的过程 。尤其对男方接亲的押礼先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 每一步都关系到成败 。只有那些能眼观四面 , 耳听八方 , 脑子活络 , 又经验丰富的人 , 才能应付这复杂多变的场面 。
【宁强羌人婚嫁习俗 破阵子】破了“阵” , 大家佩服你 , 主人家也觉得脸面上有光 , 这以后就不愁有结亲的人家络绎不绝地来请你 。当然也有押礼先生临场发挥不佳 , 急得满头大汗、脸红脖子粗地也破不了“阵” , 只有觍着脸求情或用红包破财打通关节 , 在众人的嘲笑中灰溜溜地把新娘子接走 。
下面便是“破阵子”中的两则轶闻
一
上世纪70年代中期的一天 , 一家接亲队伍上路了 。这里面押礼先生是顶顶重要的角色 , 他关系到接亲的成败 。他事先派三个人 , 干脆叫探子 , 到女方家摸摆阵的情况 , 然后回来报告 , 再研究对策并作好准备 。否则 , 啥也不知道 , 到时破不了阵 , 岂不让人笑话 。
接亲队伍刚走到半途 , 探子就回来报告探到的详情:原来女方在门口不远的大路上用块子柴摆了一句话(一行字)“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 。”旁边还用漏筛扣了一只活麻雀 。押礼先生立马让接亲队伍停了下来 , 派一部分男人去路旁树林砍些树枝 , 找了几个内行(见多识广)的人斗起字来 。这里摆字非常讲究 , 所对字意要连贯 , 还要对的巧妙 。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 队伍里等不急的人骂了起来 , 更要命的是12点前出不了亲 , 犯规矩的事 。几个主事的人绞尽脑汁 , 经过艰难的努力 , 终于想出的对策 。于是 , 押礼先生胸有成竹地带着接亲的队伍很快来到女方大门口的“字阵”前 。块子柴摆的字周围已站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女方总管也在场 , 正得意地看着来客 , 不言而喻:这回可有你们好看的了 。孰不料男方押礼先生不慌不忙行过礼 , 叫来手下的人砰砰梆梆地就拆起字来 , 不一会 , 拆下的块子柴就又摆出另一句话:“活捉人民公敌蒋介石 。”而且所用的和拆掉的块子柴 , 一个不多 , 一个也不少 , 正合适 。接着 , 押礼先生上前又把罩着布衫长袖的胳臂伸进漏筛 , 几摸 , 麻雀(蒋介石)就被捏在手里拿出来 , 麻雀(蒋介石)还“叽叽”叫个不停 。随后又将麻雀放在女方事先准备好的盒子里 , 破阵就此完毕 。这个“字阵”对对子是顺着意思来的 , 比较容易 , 但上下对块子柴要摆的不多不少 , 就难些 , 捉麻雀(蒋介石)更是关键的一步 , 若出纰漏让麻雀飞走了 , 就会前功尽弃 。
还有一例 , 是近年发生的事 。有一家人到邻近的四川广元境内去接亲 , 女方用块子柴摆了这样一个字阵“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9个“久” , 取吉祥之意) 。男方押礼先生也不是吃素的 , 三下两下就破了这个阵 , 用下面的字做对:“久走江南下四川” 。因男方是陕西宁强人 , 用在他的身上正合适 , 人们不得不惊讶这个押礼先生的机敏和多谋 。
二
一山村农家在举行出嫁仪式时 , 在大门口摆下一张大方桌 , 桌正中倒扣一个升子 , 升子上面左右各放有一碟盐和一根葱 , 盐碟、葱前面放一支烟 , 后面放一把尺子 。女方的意思是:你破不了这个“阵” , 就休想轻易将新娘子接走 。
男方领队的押礼先生是一个富有经验的中年人 。接亲队伍被挡在大方桌前 , 他走上去略深思了一下 , 手便在桌下的格(隔)条中几上几下 , 就摸出了火柴(这时不能先拿升子上的烟 , 更不能自己掏火柴点燃 , 不然就出了丑 。必须先摸火柴 , 而且要按事先了解到的新娘子的属相和生辰八字方向摸 , 才能摸着) 。摸出火柴就可以拿升子上的那支烟抽了 , 拿了烟就可以点了 。这里因为左边是盐(言) , 右边是葱(青) , 合起来不就是“请”吗?而后面的尺(吃)子不正是“吃”吗?这就是靠谐音转意来破“阵”的 。抽了烟 , 还不能算完事 , 女方总管是不会就此拆桌让路(善罢甘休)的 。你光“破”了“阵”还不行 , 还得“合”上 , 才能显示真本事 。有的押礼先生就因为侥幸“破”了“阵” , 却“合”不上而丢了丑 。现在(此刻) , 中年人憋足了劲 , 脑子里也飞速地转动起来 , 很快他就洞悉了一切 。他从容地把升子上的盐碟和尺子取下来 , 将葱摔掉 , 然后在升子的左边摆上盐碟 , 右边放下尺子 。这里和破阵一样 , 通过谐音转意表达:依次是盐(言)、升(身)、尺子(寸) , 合起来正好是个“谢”字 。
他完成这环以后 , 不但接亲的人啧啧赞叹不已 , 就连女方总管及送亲的人也都折服了 。他们心里想这回碰到硬的了 。于是 , 不得不把桌子拆掉 , 让人家把新娘子接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