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抗”技术|互联网时代的“技术依赖”( 二 )


除了信息过载 , 当下的技术也带来过度连接问题 。 人类学家罗宾·邓巴曾提出著名的“邓巴数” , 指的是基于智力/资源限制 , 每个人能够拥有稳定社交网络的规模是150人左右 。 但现状却是 , 社交媒体使我们连接了过多数量的其他个体 , 每个人都有远超过“150”这个数字的好友列表 。
根据威廉·詹姆斯的看法 , 个体意识的相互隔绝 , 是人类生存的既定特征 。 我们需要与他人保持连接的同时 , 也需要私密性的独处来维护主体性 。 但过量的连接无疑带来了过度的社交压力 。 感知过载、信息过载、沟通过载以及社交过载是社交媒体最主要的四种过载类型 , 除了信息过载 , 其余三种都跟社交有关 。 [4]
“抵抗”技术|互联网时代的“技术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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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 , 手机像“无限缰绳”一样 , 使我们必须随时在线 , 既能够连接到其他人 , 也能被其他人联系 , 随时随地被“召回”的状态意味着持续性的精神内在紧张 。
另一方面 , 我们过多“遭遇”了他人的情感世界 , 往往容易导致情感麻木 。 此前 , 全媒派的一篇文章通过访谈发现 , “麻木”是数字媒体促成的主要负面情绪之一:“好像明明身在局中 , 却又奇怪地感觉被移出局外;像有一个巨大又虚无的麻木感 , 我们像是被麻醉了 。 ”[5]
韩秉哲在《倦怠社会》中说道:“一个匮乏的时代 , 人们专注于吸收和同化 。 而在过剩的时代 , 问题是如何排斥和拒绝 。 普遍的交流和信息过剩正在威胁全体人类的免疫机制 。 ”[6]长期的信息过载和过度连接 , 导致了心理层面的倦怠 。 这或许是引发技术抵抗的最主要原因 。
技术抵抗潮带来了什么?
“信息过载”和“过度连接” , 是技术带来的相对显著的问题 , 其它诸如极端、暴力、炫耀、谣言等信息的流行 , 同样加剧了使用者的精神消耗 , 引发了心理健康方面的问题 。 此外 , 对于数据隐私保护的考量 , 也是不少使用者怀疑技术的出发点 。
上述的这些问题 , 有的是由于技术本身特性导致的 , 有的是中介化平台的存在所致 , 也有的是商业化目的导致的 。 无论如何 , 正是因为当下人与技术的关系愈发密切 , 这些问题显得异常显眼 , 人与技术的对抗也更加直观并且迫切 。
从前些年“逃离社交媒体”运动 , 到近些年“技术抵制”(Tech-lash)运动对大型科技公司的批评;从国外监管机构纷纷推出技术规制法案 , 到国内对算法系统的持续审视与反思 , 都可以视为不同个体在技术时代为捍卫自身主体性而进行的努力 。
这股抵抗潮流带来了许多改变 。 比如 , 面对算法带来的信息过载和茧房效应 , 国内不少年轻用户正在尝试“驯化算法” , 以尝试夺回“主动权”:比如故意点击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内容以混淆算法 , 使之推荐自己兴趣之外的多样化信息 , 或者干脆关闭App的算法推荐功能 , 尽量使用不带算法推荐的应用等等 。
用户对算法的抵抗趋势反过来影响到科技行业 。 不少科技公司开始淡化算法推荐的功能比重 , 或是推出人工编辑的产品 。 2018年 , Twitter在算法信息流之外 , 允许用户选择按时间顺序显示信息;2019年 , Facebook开始为新闻版块招聘资深的人工编辑;在2021年底 , 又推出了一款名为Bulletin的采用编辑筛选的资讯App;同年 , Instagram也宣布将重新开放按时间顺序的信息流选项 。
面对新兴技术带来的依赖问题 , 还有不少用户通过回归旧的媒介形式来进行抵抗 。 比如 , 回归纸质书而非各类App来进行知识获取 , 尝试用长邮件而非即时通讯软件来与好友保持联系和沟通等等 。 从Newsletter这种媒介形式的再度流行也可以看出 , 对旧媒介的回归并不是个别现象 , 而是代表了一种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