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宇|罗振宇:没人能贩卖知识焦虑( 三 )



当然 , 我也能理解大家为什么会这么想 , 因为我小时候也特别烦我们班学霸 , 我不看书 , 他在看书 , 我就觉得他是在给我贩卖焦虑 。 这是一个很朴素的情感 , 咱们得接受 。

新周刊:知识服务有一个特殊性 , 它的用户是会成长的 , 授人以渔之后 , 用户学会了自我学习 , 或者有了新的兴趣 , 他们可能会慢慢离开知识服务平台 。 对“得到”来说 , 这是否会带来比较大的挑战?知识服务行业应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

罗振宇:不能这么想 。 它不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供给和需求关系 。 知识服务最重要的枢纽是声望、是信任、是关系 。 互联网时代 , 因为有我们这样的知识服务公司 , 普通人也可以用相对较低的价格获得类似的服务 , 我觉得这是这一行的根 。

新周刊:知识可以像包装好的药物一样 , 吃了就可以吸收和掌握吗?

罗振宇:我并不觉得知识就可以直接解决问题 , 这个话可以倒过来说 , 是因为你先有问题 , 我才能给你解决方案 。

你说你学会了很多知识 , 仍然过不好这一生 , 这太正常了 , 因为也许你并不需要它 。 东亚民族对于知识有时候期待太高 , 觉得我学会什么什么 , 就能走遍天下都不怕 。 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你心里连个问题都没有 , 就想靠知识来改变命运 , 怎么可能?

新周刊:那你小时候就没有迷信过“知识会改变命运”吗?

罗振宇:我们这一代人都迷信 , 因为书读得越多 , 岗位就相对越好 。 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幸运 , 即知识的兑现率高 。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 哪份知识也不保证你能过得好 , 这不是一件坏事 , 这是一件好事 , 就比如现在会有人坐飞机去找一个网红托尼理发 , 方方面面的禀赋、机遇、偏好都能被兑现 。 知识已经不成为唯一的命运变量了 , 谁说这只能是读书人的天下 , 没这个道理 。


新周刊:你曾说 , 传播工具的进化产生了更多的信息茧房 , 「得到」要做的是打破这个壁垒 。 现在 , 你觉得这个壁垒是更高了 , 还是有所瓦解?

罗振宇:其实“信息茧房”在古代就有了 , 只不过在互联网时代它被显性表达出来了而已 。 之前的“茧房”体现为社区的风格、身份的风格或者居住地的风格 。 那时候的“茧房”更硬 , 更难被破开 。 很难讲现在的“茧房”有没有被瓦解 , 起码“得到”的书 , 一本接着一本被卖到了边远的地区 , 我觉得这就是刺破“茧房”的一根针 。


我们这代人确实很幸运
新周刊:你是1993年到北京的 , 贾樟柯在北京电影学院读书 , 窦唯加入魔岩文化 , 中国电影进入了最辉煌的时期 。 你当时感受到的氛围是什么样的?这段岁月对你有什么滋养和影响?

罗振宇:当年我读的是北京广播学院 , 它的很多专业设置跟电影学院都是通的 , 所以我对那个时代电影圈活跃的一些人印象特别深 。 那个时候的北京 , 像武侠小说里描述的江湖 , 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个女子、一个长相丑陋的人、一个乞丐 , 各种各样的怪人在身边都能看到 , 你都不知道他是哪门哪派的 , 修为到底有多高 。

新周刊:这种多样性 , 大概是在什么时候慢慢变单一了?

罗振宇:城市化之后 , 现代化必然会让生活方式变得单一 。 因为现代化的主题是追求效率、速度 , 和胜利 。 你只是追求效率 , 比如你跑步 , 只要你有一个念头 , 我要跑得越来越快 , 或者我要赢得这场比赛 。 不好意思 , 一定有最正确的跑法——一个你必须让自己无限逼近的一个最正确的跑法 , 单一性自然就会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