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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的国家在脱贫攻坚战中取得全面胜利的时候，我们再次观看了电视剧《山海情》，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宏伟与情感 。第一轮播出后，该剧人气持续不减，第二轮出现在央视八套黄金时段 。截至目前，豆瓣评分保持在9.4的高水平，参与人数增至近29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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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谁也想不到一部关于东西方合作扶贫的电视剧会成为2021年的头号爆款 。
【做生意必看20部电视剧 大学生回村创业的电视剧】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山海情》的接受度，这在年轻人中并不少见：把它当成一部农耕文 。起源于模拟商业游戏的农耕文学，在网络文学中发展壮大 。顾名思义，就是英雄从零开始，克服一切困难去开发建设一个区域 。《山海情》说起西海固刁庄扶贫，把干涸的沙滩变金沙滩，把沙漠戈壁变绿水青山，真的是种田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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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是年轻一代理解一部扶贫剧的一种方式，也可能部分解释了《山海情》的吸引力 。然而，这种对应不仅简化了问题，而且掩盖了许多关键因素 。更重要的是，《山海情》是充满时代气息的扶贫主题再现的传统，农耕的叙事节奏，与文学完全不同的艺术风格：农村改革的史诗呈现 。可以问的是，这次重现的成功是什么？在“移山造海”的豪情之后，应该如何书写“山海结合”的新时代创业史？
村里回来了马得福：一个具有真实感召力的基层干部形象的回归
“创业很难……”
新中国成立后，以周立波、刘清、赵树理等为代表的一批作家，将笔触聚焦于“创业”这一伟大的乡村变革 。在他们的作品中，有许多令人钦佩的社会主义新人形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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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的文学传统一旦被切断，不仅扎根农村的基层干部在文艺作品中缺席，农村变迁的呈现也在城乡二元对立中转化为农村的坚守或失落：要么坚守传统文化，要么打破乡土生活 。20世纪90年代中期，一些作家试图用“现实冲击波”还原农村改革的直接表达 。但囿于当时所经历的痛苦，其作品中的农村基层干部形象被“淹没”在忙乱琐碎的现实中，难以形成有效的感染力 。
如何写好农村改革，“复兴”一个新时代真正有号召力的基层干部形象？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山海情》的基层干部马德福，或许正是回村的合适时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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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马得福没有那么高大完美，但他更真实，更懂事 。这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由于不同媒介特性带来的创作思维的变化：文学作品中心理呈现更容易，而电视剧中戏剧冲突更为突出 。因此，与以往一些小说中的人物不同，马德福对扶贫政策的理解是在以农解困的冲突中完成的 。一开始，马德福只听领导的“画饼”，说国策就是国策，长江以南必堵 。但是，在认识和解决停办农户的实际困难，如供电、引水、种蘑菇等的过程中，马德福也逐渐明白了“政策由人决定”，“循序渐进发展”是堵江南必经之路的道理 。正如马德福在与张主任推心置腹的谈话中所说：“没有一天的工作是轻松的，一个接一个的困难，一件接一件的事情”，但正是在随之而来的困难、事情和冲突中，以及在一点一滴取得成效的过程中，观众才能体会到与马德福一起在种田经营的节奏中，扶贫工作的艰难和意义 。
img src="http://img.guangxilong.com/221124/1353012951-5.jpg" />而在这些困难中，最为瞩目的便是贫困 。不同于一些劣质电视剧让贫困只存在于台词和概念里，《山海情》用情节和视觉让西海固地区人民曾经面临的贫困真实可感 。触目惊心的干旱贫瘠与锱铢必较的讨食生活，使观众产生了强烈的共情体验 。
正是这些体认与共情，成为了观众理解马得福行为逻辑的基础 。这样，马得福带领村民上访，甚至不惜冒着牺牲前途的风险也要向领导汇报村民种菇现状等行为，也就有了有效的叙事与情感支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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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马得福是由拥有新的叙事条件和节奏的现实主义“复刻”出来的农村基层干部 。他褪去了些许既往人物的理想光环，也不具有决定性的力量（在很多冲突的解决中，得福的努力都不能决定事件的结局），但他却能在一个新的历史条件下，更加“贴近大地”、深入人心 。
群像塑造与时空意识:通过“根”的转换，新的历史经由扶贫变革正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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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对农村变革的书写有着明确的史诗意识，就是要通过一个村庄的变化，反映时代的变革 。这就要求创作者塑造出各个阶层中具有典型性的人物群像 。这一点在柳青、路遥等创作的反映农村变革的作品中都有体现 。因此，在他们的笔下，不仅有当时的贫苦大众，还有富裕农民、技术人员、各级党政干部等人物形象 。正是一些丰富的典型，充实起了一部“史诗” 。
这种史诗意识在《山海情》中也得到了继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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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吃螃蟹”的农民、外出务工的女性、奉献一生的乡村教师、为扶贫出谋划策的本地和外来干部……《山海情》刻画了一大批生动的人物群像，其中尤以“出水才看两腿泥”的小农代表李大有、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的代表麻副县长、西海固贫苦妇女代表李水花为典型 。而且这些形象不仅只是具有代表和典型化的功能性作用，还拥有鲜活且不可缩减的生活与情感内容 。
以李水花为例 。她虽然表征了贫困地区妇女的命运，但一方面，她和马得福的感情线在第一集就结束，不至于使其沦为如其它电视剧一般撒狗血灌水的工具，另一方面，演员热依扎的精彩表演充分展现了水花面对不幸命运的憾恨、面对贫困生活的坚韧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追求 。丰富的情感加成使其非但不是为贫困地区妇女的悲惨命运辩护，反而激起了观众“不让李水花式悲剧再出现”的情感波澜 。在网站哔哩哔哩上，关于李水花情感命运的视频剪辑播放量高达四百多万，不少人因此“入坑”，可为这种典型性与鲜活性一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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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山海情》的史诗意识还表现在它阔大的时空意识 。
空间意识首先在剧名上体现出来 。宁夏福建，山海相逢，这是以往农村变革书写中没有的新内容，它为扶贫史诗提供了一个东西国土的宏大空间背景 。不过，该剧更突出的还在于对时间意识的呈现 。这种呈现不仅是指电视剧中情节展开的时间跨度数十年，更在于它对西海固历史的一种勾连、融汇与发展 。具体而言，就是它将西海固的这些历史转换为了一种关于“根”的表述——
在电视剧临近尾声的时候（对应种田文中主人公面临的最后一难），马得福为动员整村搬迁，追溯了马李两家的历史，并且认为迁村不是“断根” （断绝历史）而是“移根” （接受历史并使之延伸），“人有两头根，一头在老先人手里，一头就在我们后人手里 。我们后人到哪儿了，哪儿就能再扎根” 。通过“根”的转换，西海固的现实主义得以历史化，既往的历史被融汇接纳，而新的历史经由扶贫变革也正在展开 。《山海情》由此获得了充分的历史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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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上可见，《山海情》不仅是以经营种田的节奏对扶贫题材进行的叙事调整，更是以一种新的现实主义、具有典型特征与阔大时空意识的史诗谱写方式对农村变革书写传统的一次真诚复现 。换言之，就是它以影像方式参与到乡土文学的思考中，其成功证明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书写新时代的 “创业史”，仍然拥有无限的可能 。
作者：杨宸（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
编辑：周敏娴
图片来源：豆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