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专访复旦哲学教授徐英瑾:值得担心的不是人工智能失控,而是警惕掌握人工智能的人发疯( 三 )


“利用人工智能的优点,明了人工智能的局限。不要依赖它。”
封面新闻:你觉得有必要制定一个什么规则来约束一下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防止从事人工智能的从业者是十足的科技狂,创造出一个疯狂的机器人,没有底线,做出对人类杀伤性极强的事情?
徐英瑾:其实越是定规范,人类越是会有逆反心理。我觉得,相比基因编辑,人工智能较为不用担心。对于进攻的恶势力,我不认为防御方会失手。因为防御方也可以获得技术,而且官方会支持对计算机技术的利用。我觉得,真正要担心的不是失控的人工智能,而是要去警惕掌握人工智能的人发疯。防止人性的恶,才是关键。我个人觉得最好的状态时这样的:利用人工智能的优点,明了人工智能的局限。不要依赖它。利用网络的便利性,又要与它的缺点作斗争。比如大数据时代对人的信息全面采集造成对人隐私权的侵犯,我个人有一个思考是可以发展小数据技术。当这个技术帮我们进行信息处理时,不会把个人信息上传到云,而是当下处理。就像保密单位那样对信息进行小范围使用和相对封闭化的处理。
封面新闻:从哲学的角度来思考人工智能,有怎样独特的优势?
徐英瑾:不少人注意到,一些物理学、社会学概念经常会被混搭用到其他领域内,比如量子婚姻、量子物理学,墒的增加和递减。而哲学就是让这些概念用在正确的抽屉上,不要混场,不要串戏。有的人会说,不是讲究融合嘛。但是融合的前提是分开。先分清楚概念才有融合的价值和意义。
封面新闻:如果用比较简要精炼的语言来概述,人工智能哲学的核心主题是在讨论什么?
徐英瑾:就是对通用人工智能发展进行战略性前瞻研究。我把天下学科都罗列一下,发现只有哲学才能干得动这活儿。研究人工智能不能不知“意向性”。而“意向性”是德国哲学家胡塞尔的概念。
让哲学家去对社会上各种现象随时发表评论,就好比让昆曲演员去跳disco
封面新闻: 不难发现,纵观世界当下各学科,哲学对当代社会出现的各种想象、问题,没有很好地回应,对现代科技进步的发言权和分析能力,影响力也都比较弱,影响力有限。你认可这种观察吗?有人说哲学是超前的思考或者是等世事沉淀以后再来做思考。总之要跟当下的现实保持一定距离,才能看得清。您如何看待哲学跟大众之间的关系,哲学跟时代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
徐英瑾:其实很多人用了哲学,但是却忘了它是哲学。哲学的知识产权被使用,却总是被忘记。比如《黑客帝国》里用的就是哲学的概念。当然现在由于专业的哲学学者忙于写论文,无暇回应大众关心的议题。也确实需要一个桥梁,让大众知道当下的哲学家在做什么,在想些什么。我现在也在一些视频节目上,比如“看理想”,用普通大众大家听得懂的语言讲一些哲学。
哲学对很多事情不回应,有很多可以理解的原因。比如其中一个原因是,太阳底下无新事。很多社会现象和问题,在历史上是有重复的,并不是新鲜事儿。那么哲学与其去对这种此起彼伏的现象进行回应,不如去思考抽象的东西。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让哲学家去对社会上各种现象随时发表评论,就好比让昆曲演员去跳disco.而且,当下这个时代的气质,也跟哲学的精神气场相冲突。哲学会鼓励你去想一些你没想过的东西,鼓励你去反思你想过的东西是不是一定正确。但当下的社会,舆论场上则是寻找同温层,寻找同道,一言不合就拉黑,拒绝深度对话和沟通。
“意义是需要用生命去体验的,不是一个你去接受的道理或者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