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当候鸟骑手来敲门( 三 )


这让小卢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职业,他有很多微信同乡群,在一个群里,他看到招聘外卖骑手的广告。比起老吕对工作的眷恋,小卢几乎没琢磨太多,就搬出了富士康的宿舍,就此踏上专职骑手的征途。
萧山|当候鸟骑手来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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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收入的提升,小卢感到很满意。他喜欢在路上骑车的感觉,而且可以跑很多地方,见到在工厂里见不到的东西。有一次,他在一个小区,见到了一辆红色的车,那车的底盘很矮,发动机轰鸣“像低音炮”,小卢拍了一张照片,回来在网上查了一下,“兰博基尼。”
小卢是外卖站同事里公认的勤快人,他有时一天跑十二个小时,短的时候十个。比起老吕,他的收入高得多。“虽然买不起兰博基尼,但至少买得起苹果。”他的手里,摆弄着一台“iPhone 11”,花了他大半个月的工资。
但即便是小卢,也有顶不住的时候。
7、8、9、10这几个月,是深圳最热的时候。把外卖送进小区,再跑出来,电瓶车的车座会烫人。“这时候戴着头盔,是最要命的,头发像水洗一样。”为了不太狼狈,小卢把头发剪到了5毫米。
“没有胃口吃饭,只想喝冰水,一瓶冰水一会就温了。”
这让小卢开始怀念富士康的岁月,车间里有充沛的空调,食堂里排队打饭,衣服也会统一洗涤。
在2020年的夏天,小卢回到了富士康。但不是以正式工的身份。
每年的8、9、10月,因为赶苹果订单,富士康会招聘大量的临时工。每个小时有三十元的收入,一个月下来,也有七八千,超过了正式工的工资。
因为有工作经验,小卢没费什么力气,就通过了面试。他干满了三个月,度过了那个难熬的夏天,然后爽爽快快地离了职,回老家休息了半个月,再赴深圳,重新开始专职跑单。
在外卖站里,小卢和30岁的老王关系不错,他是黑龙江省嫩江县人。2021年的夏天,小卢准备再去富士康应聘临时工的时候,老王对他说,你真像个候鸟。
“啥意思?”小卢问。
“我们老家那退休的老头老太太都是候鸟,秋天去海南、去北海过冬、开春再回来,夏天避暑。”老王说,“你就是去富士康避暑,候鸟骑手。”
对这个称呼,小卢很得意。表哥老吕有点羡慕,但他只能兼职跑单,没法像“候鸟”双向流动。
这是个小小的遗憾,但对已经38岁,经历过很多事情的老吕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03 进化年过完了,老吕和小卢,分别回到了萧山和深圳。
和巨大的,拥有无数个老吕、小卢和老王的外卖骑手队伍相比,这对表兄弟的故事,显得格外不起眼。几乎每一个老吕、小卢,都拥有自己的骑手故事。
因此,他们并没有什么特殊性,但他们又是不能忽视的存在。
在2020年,老吕和小卢工作的美团,发布了一份《2020上半年骑手就业报告》,报告里显示,疫情期间骑手工作吸纳了大量二产、三产从业人员。其中,35.2%的骑手曾是工厂工人,在2020上半年,美团平台上近四成骑手有其他工作,其中28%为工厂工人。
像萧山的老吕一样,来自工厂的骑手,大量以兼职形式存在,用空闲时间送外卖;如同深圳的小卢,在工人和外卖骑手双向流动,处于“候鸟骑手”的新就业形态。
老吕和小卢们正在对自己的就业做出主动选择,但很少有人注意到这样一个问题,就业的自由选择,当然是个人权力,但它却需要建立在产业成熟的基础上。
产业成熟的标志,是容纳大规模就业的岗位数量,它可以容纳足够多的劳动力;是支付能力,它可以保证足够大的现金流进行收入支付与调剂;是劳动保障,它关系到就业劳动力的可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