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为,98年创业者赵月


赵月为,98年创业者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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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60年代以来,福建长乐成千上万的女婴被“媒人”从父母身边带走,逃到莆田、仙游等地 。这群“多余”的女孩像骰子一样踏上了自己的人生 。(文/图财新采访人员梁)中国故事工作室出品《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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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曾经是一个参与卖女婴的媒人 。
在仙游县盖尾镇,曾参与过女婴买卖的“媒人”李(化名)回忆说,像她这样从长乐带走女婴的人,都会聚集在莆田角尾站寻亲 。每次她找到养家糊口的人,都会得到5元钱的奖励 。她不后悔参与出售女婴 。她觉得长乐的生活太苦了 。只有把女婴送到莆田,她们才有机会活下去 。
李记得,直到1993年,仍有女婴从她手中送到莆田 。这一现象始于20世纪60年代,在70年代和80年代达到顶峰 。成千上万的女婴在出生后不久就被长乐的父母送走,最后几经易手才来到莆田,被当地人嘲笑为“阿乐” 。
幸运的阿乐被养父母当成了自己的骨肉,而不幸的他却成了奴隶 。作为家庭中的局外人,他们失去了血缘关系的保护,往往成为家庭的出气筒,从小承担繁重的家务,文化程度低 。
随着年龄的增长,“阿乐”寻找亲人的愿望变得越来越迫切 。在茫茫人海中努力打捞的同时,有人出于好奇,有人索要物质,也有人希望彻底摆脱“养女”身份的束缚,保全余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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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和她的丈夫沿着河滩走着,爬上小山,向远处望去 。直到遇到第二个老实随和的丈夫,曹才觉得自己的生活步入了正轨 。
如弃草芥,伶仃半生
春节的烟火照亮了整个黑暗的田野,也映出了躲在田野里的曹的脸 。她七岁时,因为受不了养母的虐待而离家出走 。饿了就洗沟里的剩菜,困了就睡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她用三年的时间从莆田中门镇走到湖石镇,在日月的陪伴下,心中不停呼唤着生母,但这个呼唤回荡了20多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
曹的身上还有几处伤痕 。小时候洗碗的时候掉了盆,煤烧不着,房子没打扫,甚至还和伙伴出去玩,会引来养母的一顿打 。有一次她跑到别人家,半夜被养母抓住,头被推进放养鸭子的脏水里 。但让养母换一种玩法:用扑克和荆条,用油纸……曹不再躲闪求饶,这些痛苦都深深埋在她的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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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哄着儿子睡觉 。直到和第二任丈夫建立了新的家庭,她才觉得自己的生活很重要 。
直到18岁,曹意外地在一家鞋厂找到了一份工作,短暂地摆脱了痛苦 。四年后,她被叫回家相亲 。她带着恋人一起回去,养母索要8万元嫁妆 。可怜的男孩突然离开后,媒人带来了两个人 。她抬起头,用健全的手和脚指了指那个 。
婚后,暴力还给曹,丈夫因为养女身份变得肆无忌惮 。曹怀孕了 。当她生下孩子时,她忍不住大喊大叫 。她的丈夫嘲笑道:“你叫谁?生孩子是女人的责任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她被赶出家门,孩子上了小学,婆家彻底和她断绝了联系 。她知道她应该醒来 。
直到第二任丈夫出现,曹的生活才开始好转 。她是一个诚实随和的人,她第一次体会到被爱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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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右)与刚刚第二次见面的妹妹相遇 。
>生活改善之后,曹小芹动了回养家看看的念头,2018年的春节,她与十年未见的养母碰面 。几个哥哥做生意亏了钱,养母这些年里过得并不好 。看到曹小芹带着丈夫儿子和一大堆礼物回去,养母的态度缓和了许多,甚至在相处间试图挽起她的手,她不自觉地躲开了 。
莆田养家对曹小芹造成的伤痛,残留在她生活的每一处阴影中,任由时光流逝却无法稀释 。有时曹小芹会想起童年的种种遭遇,想起28年前在田野间看见的烟花,烟花那么的美,而小小的她是那么的冷 。
今年5月30日,曹小芹第二次与刚相认的妹妹丽军见面 。虽然曹小芹与妹妹参与DNA 比对的匹配结果高达98%,她却觉得跟妹妹不太像,无论从外表来看,还是整个人生 。妹妹丽军从小得到养父母的溺爱,又找到一个很爱她的丈夫,生活非常美满 。曹小芹觉得妹妹没有办法体会自己的痛苦 。两姐妹寻亲的理由亦大相径庭,妹妹丽军好奇什么样的父母会生下自己这么特别的人,曹小芹想知道被抛弃的理由,甚至想把他们骂一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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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前,蔡淑萍回了趟长乐亲父母家,母亲和姐姐都在厨房忙碌准备午饭,她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 。
家,既远亦近
蔡淑萍是幸运的 。从小,养父母待她如亲闺女,她没干过一天家务活;到了吃饭时喜欢看电视,坐等养母把饭菜端上 。超生被罚钱,养父开玩笑说欠着债还得养这个女儿 。她从未动心去寻找亲生父母 。
2007年,二女儿出生,养父母劝她送出去,好多生一个男孩,她说不过,喊来一对打算收养的夫妻,那天女儿却一点都不理睬她,像是感觉到自己要被带走了一样 。蔡淑萍难过,打消了送走女儿的念头,并开始理解把自己送走的亲父母 。
寻亲的念头在那时出现,2016年她通过DNA比对认回了亲生父母 。她以为和莆田养父母一样,亲父母一定也会喜欢和疼爱她 。然而第一次通电话,她就感到失望 。生父冷冷地介绍着家里的情况,他们并不富裕,生育的九个孩子送出去五个,家里仍住着土房子,语气听上去并不情愿认回这个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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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回两个女儿后,蔡淑萍的父亲开始忙碌修建新房子 。这栋新房子有九个房间,可以迎接九个孩子过年回家团聚 。
蔡淑萍不知道,重遇女儿,生父心里其实十分高兴 。当年为了生个男孩,他们家一共生育了八个女孩 。无力抚养的父亲把其中五个送到“媒婆”手里,而第一个被送走的正是老三蔡淑萍,当时父亲沉默着掉眼泪,甚至不忍心在场看她最后一眼 。
父亲后来走过一条漫长的寻女之路,找到当年来抱女儿的亲戚,发现女儿已被一手转一手地送了出去,他又去找把五女儿抱走的“媒婆”,“媒婆”说这些年她抱过的女婴有几千个,都是送去莆田那边的,根本记不清 。线索就这样都断了 。
直到2016年,他才终于认回蔡淑萍 。他听说养女回家都是要拿钱的,没钱拿,不会回来 。第一次通电话,父亲就对蔡淑萍坦白地交代了家境,想确认她会不会嫌弃这个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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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手把手地教蔡淑萍叠元宝 。
母亲却始终不太热衷找回五个女儿 。“家里饭桌太小了 。”她对外人解释道 。这个生育过九个孩子的女人,说一口长乐本地话,语言成了母女之间最难逾越的墙 。相认第一年,母亲对蔡淑萍始终冷漠,除了吃饭坐在一起,母亲基本在外面打麻将,避而不见 。
如果说生男孩是长乐女人的使命,那生女孩则是她们完成使命路上的一个个包袱 。一个寻女多年的长乐母亲曾回忆过当年她生孩子的情况,当天村里有三个待产的女人,当听到第一个出来的是男孩时,她想惨了,男孩子被抢走了,她紧接着第二个生,也是男孩,认识的人都跑来恭喜她,一派欢天喜地 。等到傍晚,第三个婴儿降临,是女孩,房间里传出那位母亲的痛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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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淑萍与两个女儿雨沁、雨荷(左)在她们的房间里合照 。蔡淑萍因为视力不好,不能出去打工,在家制作小吃去卖来维持生活开销 。和母亲的成长经历不同,随着经济的发展,观念的转变,蔡淑萍两个女儿得到更公平的教育和更好的家庭环境 。
没人知道蔡淑萍的母亲在第九个女儿出生时,是何种心情 。当时计生查得严,怀孕到八个月,她每晚晚饭后都躲到山上去,在坟墓之间独自度过长夜 。这个被生育和生存折磨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从未对回家的女儿显露半点温柔 。
母女俩的关系终于在最近一次团聚时变得柔和,端午前夕,蔡淑萍带着一整箱香蕉和荔枝回去 。母亲则提前蒸好了一锅淑萍最爱的甜粽子 。她们之间虽仍旧尴尬,但蔡淑萍感觉到母亲正尽力向自己靠近 。她们用贫乏的词汇闲话家常,聊粽子的成本,荔枝的价格 。看到母亲叠元宝,她上去帮忙,莆田和长乐叠法不同,母亲握着她的手耐心教她 。
而不远处,父亲正忙着监督新房子的进度,楼房初具规模,工人在棚架上忙忙碌碌 。新房三层,九个房间,过年时九个孩子可以拖家带口住进来,蔡淑萍知道,在即将完工的楼里,会有属于她的一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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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10日,福建福清,“寻亲帮帮团”的志愿者林阿姨在大雨中固定寻亲的宣传横幅 。
为了鼓励更多有寻亲意愿的人,特别是父母,参与DNA比对,以提高成功几率,志愿者们时常下乡宣传 。这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时常被人质疑是诈骗,甚至惊动过警察 。
相比养女们寻亲的热切,通过DNA比对来寻亲的父母要少得多,如“89年寻亲”群里,养女多达400人,而父母只有不到30个 。
林阿姨已寻女30多年,心疼这些养女,与她们关系紧密,听她们诉苦,带着她们在长乐寻亲 。林阿姨还成为她们的干妈,看到她们,仿佛看见当年被“媒婆”骗走的亲生女儿 。
遇见过爱情的童养媳
赵月到现在仍会觉得亏欠了本是二哥的丈夫 。出嫁之前拥有过爱情,是往后十几年里丈夫不断折磨她的最大理由、一种报复,而赵月认为自己罪有应得 。
赵月的养家,在福建莆田市南部一个沿海小镇,童养媳现象普遍 。她从小被当作帮佣,稍有差池就是一顿打,而养家人里只有二哥没有欺负过她,所以她选择嫁给二哥 。
即将结婚那年,她遇到了一个小自己三岁的男孩,两人情投意合,谈起了恋爱 。赵月幻想过各种可能,男孩出不起聘金,自己可以打工给他凑,就算日后男孩残疾,自己也会心甘情愿地跟他过一辈子 。但这一切注定徒劳,男孩提出私奔,赵月不敢,她想起邻居家的养女在婚礼后逃跑,哥哥扬言逮到她便要挖掉她的眼,打断她的腿 。赵月心里怕死了 。长年累月的劳役和暴力在她心头筑起恐惧的牢笼,她逃不出去 。
婚礼上,赵月偷偷地哭,养父母成了公婆,没有给她任何彩礼,她感觉自己被“白白嫁了出去” 。初恋出现在婚礼上,她不敢朝他看过去一眼 。婚姻生活对于赵月恍如一个永不终结的噩梦,婚礼之后,二哥便出门打工,两人成了有名无实的夫妻 。
婚姻生活对于赵月恍如一个永不终结的噩梦,婚礼之后,二哥便出门打工,两人成了有名无实的夫妻 。
女儿3岁,丈夫在她旁边打电话,语气温柔,听到后面,她恍然大悟,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
女儿10岁,赵月再一次撞破丈夫的外遇 。丈夫二话不说把她打到失禁,在场的亲戚都劝他,但没有人责备他 。
长久的分居,丈夫的冷漠,她都没有提出离婚,害怕伤害两个孩子,尤其是大女儿 。她想起在养家的童年,谁又能保证离婚后女儿不会被欺负?
赵月知道爱情是什么,与初恋分开后的十年,她仍不断梦见他和他那善良的双亲 。在丈夫身旁,赵月从未体会到这种情感 。她甚至觉得一辈子白活了,既没得到父母的爱,也没得到丈夫的爱,她迫切地想找回亲生父母,弥补一切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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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女金虹 。
金虹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尼姑庵门前,好心的老尼姑收养了她 。后来老尼姑的身体越来越差,金虹又被辗转送到附近村落一个光棍的手里 。她在村里四处打听,终于找到当年安置她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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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父陪着金虹在村里散步 。
金虹从小受到养父的疼爱,因为家里太穷,时常饥一顿饱一顿,当时同村的人也不待见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女,常当着金虹的面说难听的话,金虹忍受不了,14岁就去了厦门打工 。这次金虹将要随丈夫一起去辽宁打工,年迈的养父又将一个人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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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多,儿子在金虹的怀抱里睡得很沉 。
金虹说自己从小不缺乏父爱,但特别希望得到母爱,她清晰地记得七八岁时,曾梦见过亲生母亲,梦里她的样子是模糊的,却要把金虹抱在怀里,金虹不肯,从睡梦里惊醒 。直到结婚生育后,金虹才有勇气面对养女的身份 。在丈夫的鼓励下,金虹走上了寻亲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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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珍(左)和陈树芬(化名)在海边相拥 。
爱珍和陈树芬都是养女,却有各自不同的命运 。爱珍从小得到养父母的宠爱,在丈夫的帮助下经营一家花店,而陈树芬在七岁那年被离婚的生父卖掉,来到养父家,成了童养媳,最后嫁给精神有问题的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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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女杨静怡(化名) 。
养女杨静怡没能逃脱童养媳的命运,那年的大年三十,19岁的杨静怡被养母锁起来,被要求和自己的三哥睡 。她本可以跑出去的,但是转念一想,“我走了我妈(养母)怎么办,我怕她想不开,我也没地方去 。”
两人结婚没办过任何仪式,甚至结婚证都是为了孩子读书才办的 。即使朋友开影楼,她和小孩去拍了艺术照,都没有想过拍一张额外附送的结婚照 。丈夫三哥在家,“酱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 。两人“很多事情都没有商讨的余地” 。
丈夫总以命令的口吻与她聊天,她很难接受这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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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女黄玲(化名) 。
黄玲的养父母家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家里经济条件很差 。养母曾以死相逼,让她嫁给二哥,她一直不接受,“感觉很奇怪,从小到大,一家人都是同一张桌子吃饭的 。”
婚后,丈夫一直在外面打工,黄玲留在家,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不好 。后来,丈夫出轨了,“我不懂什么是爱 。我也不爱他 。”
对被出轨这件事,她的痛苦和愤怒更像是经历了一段关系的背叛而已,与爱情无关 。“我真的过得很痛苦 。他逼我离婚,我就跑外面打工一年,也不想回家,也不跟他离婚 。”结婚十年,她被离婚了 。
“我是一个没有依靠的人”,黄玲想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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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女黄燕兰 。
养父当年花300元将黄燕兰抱回来,为了凑这笔钱,连家里最壮的猪也卖了 。
养父对她很好,但是不允许她出外打工,怕她出去就不回来 。16岁那年,养父给她招了一位河南人做上门女婿,丈夫好吃懒做,常在半夜与黄燕兰打架 。最惨的一次是在2004年,黄燕兰被打得脸都肿了,她决定离开他 。
2008年,养父患上癌症,不久离世 。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到黄燕兰肩上 。她迫切地想寻回亲人,希望能找到更强大的依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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