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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指向11点,夜已深了 。
只剩下一个小时,这一天又要结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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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保存文档,关掉电脑 。办公室的窗外已经是一片灯火 。这一天又是这样过完了,改了又改的方案,修了又修的稿,囿于方寸的思维 。令人殚精竭虑,焦躁不堪 。灯火之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只可惜社畜不配拥有周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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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上门,进了电梯刚下楼,又忍不住掏出手机重复刷着往期的稿子 。阅读量总是寥寥无几,掉一个粉丝比掉一根头发还要心疼 。关注的业内人士又发了新的推荐,点进去一看,是自己在脑海里模拟的无数次却还未实施的创意 。
他叹了口气,忽然感觉好累 。这一天,就要过完了 。长久以来堆积的无力感在一秒内涌上,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一根稻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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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了公交车,满目的灯火随着车辆晃晃悠悠的驰动,模糊成一片 。他想找个人说说话 。父母不能说,他们无法理解,只会担心 。身边的好友不能说,无从开口,更有微妙的不想示弱的自尊 。同事更不能说,维持友好职场关系的第一步,就是下班后的互不干扰,这是现代人的默契 。但没关系,每个人的社交软件里,都偷偷藏着少数可以交心的陌生人 。他发了一串信息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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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充电,洗澡 。一身水汽地走出浴室,拿起手机,对方已经回了信息 。一些同样的小抱怨,还有一些生活琐碎,以及一些加油的话 。他喜欢这样的对话,两个人隔着手机相互倾诉又相互支撑,保持着安全又亲密的距离 。「嗯,一起加油鸭~」他回复完,心里想着:马上就是新的一天了 。不如,早点起床去楼下吃个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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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关了店门,擦了一把汗,又忍不住伸手捶了捶腰 。岁月不饶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忙活了一天自然是有些吃不消 。开这家粉店有好几个年头了,一年到头365天,天天起早贪黑 。四五点就要起床,开始熬汤、炒料,六点多就得开着店门,让香气和热气咕嘟咕嘟地冒出去,开始迎接新一天的客人 。一忙就是一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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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了门,他跨上了电动车 。六月的日头已经开始燥热,晚上却倒还好 。电动车在一片车水马龙里穿梭,风从耳边呼呼地刮过去,竟是难得的清净时刻 。到了楼下,停好车 。他也不急着上楼,站在把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包烟,又抖出一根叼上 。啪,点火 。深吸一口,慢慢吐一阵白雾 。楼上,一盏灯亮着的窗口,那是他的家 。老婆还在等他回家 。
中年男人的压力来自于方方面面,却又不得不承担 。上有老,下有小 。他对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劳累,但充实 。父母身体还算得上硬朗,只是年纪大了,偶尔会有点小病小痛 。老婆是个贤惠能干的女人,和他结婚二十几年了,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虽然常常有些唠叨 。女儿是夫妻俩的掌上明珠,如今正在外地念大学,算算时间也快毕业了 。这样就挺好的了,他边抽烟边想着 。活着谁不累呀,熬一熬,就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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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熄了烟头,大步上楼 。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清早就起来,去忙活店里的事情呢 。对了,算算时间,该给女儿打生活费了 。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吃穿用度可不能短缺了,省得给哪个坏小子三两下就给骗跑了 。想着,他边走边掏出了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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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聚会散去,她在人行道上走着 。天色比较暗了,路上的行人也不多,路灯把草木和人都拖出长长的阴影 。这座城市即使看了几年了,到了夜晚的时候,依旧还是有种流浪的陌生和疏离 。毕竟并非土生土长的家乡,她只是寄宿在这个城市里的,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 。
手机屏幕还在一亮一暗,聚会时的喋喋不休似乎并未平复好友失恋的心情,依然孜孜不倦地抱着她控诉着自己的伤心与悲愤,以及对前男友的无数指责 。就像当初他们在一起时,好友也曾喋喋不休地夸过那个男生有多好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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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微博上也是一样,她想着 。分手、离婚、结婚,所有的情感问题都挤到了一个时间节点,一起爆发,轰轰烈烈 。真麻烦 。跳过了所有挂了几天的八卦热搜,她熟练地PO了几张聚会的合照,顺带作为一个毕业生,再度DISS一遍翟某某,然后把好友刷屏般发泄心情的微博全赞了一遍 。
大致地浏览了一遍之后,锁上手机,叹了口气 。六月的夜空,月光明亮,将周围的云层映照出一团朦胧混沌的色彩,夜空又深邃荒凉 。像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比起最近身边漫天飞的各种情感问题,她更心系的,是之后不甚清晰的,茫然无措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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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又亮了,这次是爸爸的信息 。点开,是简单的几句话语,和一笔转账 。她忽然心口一暖,刚生出的那些茫然顿时淡了许多,像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想那么多干嘛,一步步来吧 。她对自己说 。这么想着,心情似乎轻快了不少,连路边便利店的灯,都像家里亮着的那盏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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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他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一个小姑娘脚步轻快地走过去 。扎起来的马尾随着步子晃动,充满了青春活泼的气息 。那是充满了年轻的、生命力的气息 。真好啊 。如果他有一个女儿,长大了之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他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又走进了医院的电梯 。初次要当爸爸的男人,总是难免焦虑、紧张,只能借由烟草来发泄一下莫名的心情 。抽完烟之后,又乖乖地站回产房门口,来回踱步,站立难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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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却没有片刻休息 。从与妻子的相识相知开始一路放映,一直幻想到孩子是什么模样,一家三口的未来幻想 。新生,总是会带来无限的期待的 。
但一切的设想,在护士抱着一团红红软软的婴儿走到他面前时,顿时变成空白 。小小的,弱弱的,但是充满希望的 。他第一次难以控制想流泪的冲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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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新的生命 。在今天的即将结束的时刻,在明天即将到来的时刻 。真好啊,他心想 。他的宝贝,未来一定会是温暖的小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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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号床的孕妇生了,足月的健康女婴 。她小心翼翼地给初生的婴儿擦净身子,裹上襁褓,抱起来 。门外那个焦急等待的男人,在看见她推开门走来时,眼眶都红得要掉下眼泪来了 。
【别向这个操蛋的世界投降 操蛋的心情图片】处理完这一切,她回到办公室里,片刻的休息 。今天值夜班,很累 。在医院里上班,真的挺累的 。见过种种医患关系,看过各色人情百态 。人手也总是紧张的,忙起来就昏天暗地,一地鸡毛蒜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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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时也是满足的,欢喜的 。比如,看着一个个精神又健康的新生命,带着响亮的啼哭降临世间 。那是未来 。
手机屏幕亮了,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微信好友发来信息 。一如既往的熟悉的语气,唠叨着生活日常,也带点儿抱怨与惆怅 。她笑了笑,拿起手机回复着 。也和对方说着工作里碰到的鸡毛蒜皮,说着藏在心里的那些想法,也和对方相互给彼此鼓励和赞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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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会更好的,一起加油鸭~」
「嗯,一起加油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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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时间不为谁所动,按照节奏一秒一秒坚定地行走着 。
指针来到了12点 。
一天结束了,一天也开始了 。
每一个人,你和我,都将迎来新的开端 。
众生碌碌,人海茫茫 。人们相互交织着,相互连接着,延伸出无数的、无限的,新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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