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仙游枫亭“留春节”

“留春节’’,俗称“开鼓厅” 。是枫亭兰友(古名为鱼街)和学士两个街道为纪念南宋丞相陆秀夫为国捐躯,举行祭祀活动而设立的民间特有节日 。
每年农历三月三十日(小月二十九日),湄洲湾畔的福建莆田仙游县枫亭镇一带的群众都要划龙船、击龙鼓,举行“留春节”龙舟赛 。他们边举杯洒酒入海,边唱着悲壮的“龙鼓诗” 。诗云:
“击龙鼓,唱留春,慰忠魂 。
春光虽去还复来,忠魂不泯千古存 。
划龙船,划龙船,划出龙船快如云 。……”
枫亭“留春节”赛龙舟的习俗由来已久 。
1276年,元兵南侵,攻下临安 。陆秀夫与文天祥等在福州拥立益王赵昰为帝 。元军进逼,宋兵转占仙游枫亭一带 。由于陆秀夫坚持民族气节,深受人们的敬仰 。为保忠良有后,枫亭镇员外蔡曰忠将其知书识礼、能文能武的女儿蔡荔娘嫁与陆秀夫为妾 。从此,他们率军与敌周旋,使枫亭这块根据地在元军的包围下仍坚持斗争 。
接着,陆秀夫带兵转战闽南各地,蔡荔娘留在枫亭 。第二年初,她生下一子,取名陆钊 。暮春时节,元军终以重兵攻下莆田,进行血腥屠杀 。陆秀夫眼见不能保卫蔡荔娘的家乡,触景生情,异常悲愤,大呼“春去也!”吐血而昏 。
赵昰病死后,陆秀夫又拥立赵昺为帝,转赴广东沿海坚持抗元 。1279年,元将、汉奸张宏范带兵进攻宋军最后一块根据地——崖山 。陆秀夫为了不让幼主被俘受辱,毅然背着赵昺纵身跳海殉国 。噩耗传至枫亭,人们悲愤交加,都焚香点燃蚀,遥祭这位可敬的民族英雄 。
陆秀夫殉国噩耗传至枫亭,蔡荔娘在活水亭设灵吊祭,缅怀陆秀夫的英容宛在,如春天一样永驻人间,把春季的最后一天作为纪念日,故日“留春" 。年复一年,“留春节’’(即“开鼓厅’’)的民间习俗一直在兰友、学士街传承下来,至今已七百多年 。
蔡荔娘在活水亭为夫设置灵堂,吊祭其夫主游魂,取丞相衣冠,招魂葬于莆田醴泉里(今属湄洲湾北岸的秀屿区)嵩山护国寺之侧,竖立于一块石碑,书刻“宋檀樾主陆公墓道” 。蔡荔娘于悲泣之余,还写了一篇《诔相公词》以吊祭 。词云:
“噫吁嘻!相公侍侧兮几多时?噫吁嘻!纳余荐席兮父命之 。噫吁嘻!今勿随行兮君诏之 。噫吁嘻!相公入海兮驱妻女 。噫吁嘻!若许随行兮并驱怡 。噫吁嘻!相公从王兮余曷追 。噫吁嘻!相公弃余兮余何为?噫吁嘻!相公龙宫兮天子随 。噫吁嘻!余今何处兮接得归?噫吁嘻!何难一死兮儿靡依 。噫吁嘻!引见夫主兮佛慈悲 。噫吁嘻!镇江家乡兮乡何丽 。噫吁嘻!登进士第兮世攸仪 。噫吁嘻!四十四岁兮永别离?噫嘻!噫嘻!留别冠衣 。埋葬嵩山衍厥支,嵩山护国识纲维!谏以词,嘻吁噫!”
词句哀切,感人至深 。
从此以后的每年三月三十日,枫亭一带的人们总是要举行划龙船击龙鼓活动,以纪念陆秀夫 。并将这一天定名为“留春节” 。
“留春节’’祭祀活动的仪式是:每逢农历三月三十日(小月三月廿九日),枫亭兰友(古名鱼街)、学士街家家户户晚饭炒面条吃,并备好供品及银纸,在自已家中烧香膜拜,以祭奠陆秀夫 。并组织一支游唱队,举着一对白底红边的方块牌灯,中间书写“风调雨顺,国秦民安”,一对龙头大红灯和一对白底红边书有“留春"红字的牌灯 。与此同时,还举两支四方形的标灯,上画着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 。这支演唱队阵容壮观,敲打鼓点,有序地走街串巷,边行边唱着莆仙方言小调《十二月景》计48句和《送君诗》96句 。最后唱:“唱留春,唱留春!慰忠魂!春光虽好不复来,忠魂不眠千古存 。”今录其祠于下,以飨读者 。
其一,《十二月景》:
正月出来是上元,南宋幼主枫亭临,
遗臣陆相先入闽,幼帝闻蛙夜不眠 。
二月出来桃花开,少帝驻跸枫亭来,
幼主夜宿仁王院,抗元复宋巧安排 。
三月出来是清明,曰忠女儿荔娘名,
配给秀夫为副室,活水成婚夫妻情 。
四月出来人布(播)田,当年繁华活水亭,
建有陆相好府第,满园荔荫遮花亭 。
五月出来榴花开,陆钊到此来投胎,
陆相夫妇喜不胜,夫妻和睦又恩爱 。
六月出来荔枝红,秀夫为国奔粤闽,
留下荔娘在枫亭,母子生活很艰难 。
七月出来是中元,秀夫为国挂心肠,
宋元两军海上战,剑赶原配跳海沉 。
八月出来是中秋,陆相负帝赴冥州,
噩耗传至枫亭来,荔娘伤心苦忧忧 。
九月出来是重阳,荔娘设祭吊游魂,
衣冠墓葬护国寺,抚养陆钊后世传 。
十月出来十立冬,荔娘思君心不安,
夫妻恩爱无多久,君去奴在身孤单 。
十一月出来霜雪寒,荔娘母子难开颜,
欲为陆家继后代,度日再苦心也廿 。
十二月出来寒度春,日日夜夜怀念君,
不忘前日夫妻情,且把三月来留春 。
其二,《送君诗》:
送君送出相府门,门前荔荫枝相连
回首当年成婚时,夫妻恩爱意绵绵 。
送君送到社公边,敬拜社公共夫人,
保佑奴君早到厝,备办礼品谢神明 。
送君送到集英亭,两人桥头齐牵连,
观音大士坐亭中,枫亭太平万万年 。
送君送到许北门,君前奴后两相随,
君你此去早投店,莫等黄昏人关门 。
送君送到许霞街,看见鸳鸯游蕉溪,
双手也也叫君看,两人微笑走排排 。
送君送到霞桥头,思量君你目泪流,
庇佑奴君早转来,免奴日夜挂心头 。
送君送到古下边,一阵梅雨淋君身,
牵起衣裳共君遮,君你千万记在心 。
送君送到五里亭,五里亭下人布田,
布田尤如鸡啄谷,拔秧好像狮摇铃 。
送君送到元兜亭,借问来酒沽一瓶,
敬君平安早上路,尽心尽责效朝廷 。
送君送到许秀溪,看见黑虎白脚蹄,
谁人厄打黑虎退,奴奴赠伊一双鞋 。
再送君到洪厝坑,洪厝坑下住一暝,
爱与共君讲长短,听闻灵鸡叫五更 。
终送君你到西坑,盼望君你早回家,
奴奴在家守贞节,再作哑谜给君猜 。
什么开花尾弄双?什么开花满山红?
什么开花连枝爱?什么开花连枝香?
竿芒开花尾弄双,胭脂开花满山红,
秋莲开花连枝爱,冬桂开花连枝香 。
哪里有火火莫薰?哪里有水莫扒船?
哪里有人莫吃饭?哪里有猪莫吃“番”?
石里有火火莫薰,井里有水莫扒船,
壁上有人莫吃饭,画里有猪莫吃“番” 。
谁人创造这乾坤?谁人创造江海船?
谁人创造四海水?谁人创造水上船?
释迦创造这乾坤,如来创造江海船,
龙王创造四海水 。鲁班创造水上船 。
什么放仔田后沟?什么放仔跟水流?
什么放仔在树尾?什么放仔在身兜?
田螺放仔田后沟,鲤鱼放仔跟水流,
乌鸦放仔在树尾,奴奴生仔在身兜 。
哪是青山哪是云?哪里海水哪是船?
哪是五星哪是月,哪是骏马哪将军?
下是青山顶是云,下是海水顶是船,
下是五星顶是月,下是骏马顶将军 。
青山因何来载云?海水因何来载船?
五星因何来载月?骏马因何载将军?
青山栽云渐渐开,海水载船叫哗哗,
五星载月随月落,马载将军去征番 。
唱留春!唱留春!慰忠魂,春光虽好不复来,忠魂不眠千古存 。
【福建仙游枫亭“留春节”】 “留春节’’这个具有淳朴浓郁乡情的民间习俗,记述着七百年前的历史兴衰更替,传颂着人们对一代忠臣陆秀夫的敬仰,体现了民俗文化和民间艺术的有机融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