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早年立下的店铺法规

晋商在境内外开设的数以千计的店铺 , 需要大量营销人员 。他们大多选用同乡或沾亲带故之人 , 为的是可靠放心 。平民为了家计也情愿托人说情 , 将子弟送入商界 。在祁县、太谷、汾阳、襄汾、代县等地 , 男子一般到十五六岁就离家远行 , 学做生意 。初进店铺 , 从学徒做起 。寿阳等地的商号学徒中有一首饱含酸楚和企盼的铺诀:“黎明即起 , 侍奉掌柜 。五壶四把(五壶:茶壶、酒壶、水烟壶、喷壶、夜壶 。四把:条帚、掸子、毛巾、抹布 。) , 终日伴随 。一丝不苟 , 谨小慎微 。顾客上门 , 礼貌相待 , 不分童叟 , 不看衣服 , 察颜观色 , 唯恐得罪 。精于业务 , 体会精髓 。算盘口诀 , 出手相连 。斤秤流法(秤改十进位前为十六进位 , 即一斤等于十六两 , 设若一斤货物为一百元 , 则每两为六元二角五分 , 二两为壹拾贰元五角;三两为……十六两为一百元 。此即斤称流法 。) , 必须熟练 , 有客实践 , 无客默诵 。学以致用 , 口无危言 。每岁终了 , 经得考验 , 最所担心 , 铺盖立卷(立刻卷起铺盖(行李)走人 , 指被老板辞退) 。
一旦学成 , 身股入柜(以自己的身价入股 , 俗称“顶身股” 。) , 己有奔头 , 双亲得慰 。”背井离乡在外经商的山西人备受艰辛 , 其苦痛非圈内人尽知 。有一《悲商歌》流传于清代:“白日愁怀尚可支 , 夜来衾冷好孤凄 。魂消倚遍窗棂恨 。悔做商人远别妻 。”因病或意外伤害客死他乡者 , 并不罕见 。忻州当年曾有专从张家口外往山西境内拉运亡商棺材的养车户 。学做生意 , 必须小心谨慎 , 恪守铺规店法 , 用十几年的艰辛才可换得“顶身股” , 当上掌柜才算熬出了头 。清康熙年间(1662--1722年) , 在蒙古创办的商号大盛魁 , 为太谷县和祁县人创办 , 分支机构遍布各省 , 有员工六七千人 , 各级各类掌柜数百 。最少的顶身股(顶身股 , 又称身股 。旧时商号有银股(出钱)和身股(出力)之分.顶身股一般为二厘 , 根据职工业务能力和贡献大小可增加 , 但最多可增至一股 , 即十厘 , 谓之“全份” 。身股和银股一l样可以分红 。)为二厘 , 十厘为一整股 , 三年分一次红 , 如每股开2400两银子 , 二厘则是480两 。
二厘的掌柜只能管点杂事 , 顶三四厘股的就能在柜上应酬买卖了 , 稍大一点的事还做不得主 。顶到五厘以上 , 做生意就有经验了 , 如做皮毛生意 , 翻皮毛就知是活羔皮还是死羔皮 , 抠摸抠摸就知道这羊是哪月生的 , 识货色明行情 , 能否成交就敢一言定夺 。熬到七八厘股就成了大掌柜 , 或往来于总号或分号之间盘点货物 , 核算盈亏 , 或奔波于天南海北拍板成交大生意 。升到九厘股的极少 , 且年龄已到六十开外 , 日常业务一概不管 , 只是决断重大疑难问题 , 一旦决策失误 , 不仅给柜上造成巨大损失 , 也影响个人声誉 , 因此十分劳心费神 。据说这些老掌柜们晚上睡觉铺七八层褥子 , 辗转反侧 , 难以入睡 , 仍磨破胯骨 。
大盛魁不管多大的掌柜 , 没有顶整股的 , 最高顶到九厘九 。惟一顶整股的据传只有一条狗 , 因它救过东家命 , 不管刮风下雪 , 奔跑于库伦(乌兰巴托)、归绥(呼和浩特) , 传送重要书札 , 为大盛魁立下过汗马功劳 , 主家叫它“乌锥狗” 。在河北省张家口流传这样一首民谣:“别夸你富 , 别夸你有 , 别瞧你皮袍马褂多么抖 , 比不上大盛魁的一条狗 。”
除此以外 , 山西商人还有另外几条硬性规定:不准携带家眷 , 不准在工作地点结婚 , 不准入外省籍贯 , 不准在外地置不动产 , 被开除后不准再回本号 。为保证店铺营业不受干扰 , 还订有不怕得罪人的规矩:“本号概不浮借银钱 , 应声作保(作保:旧时赊欠交易、谋职就业、诉讼官司等 , 皆须找商铺担保 , 俗称“铺保” 。) , 免开尊口 。”并将上述铺规书写在一长方形油漆木板上 , 悬挂于店堂显眼处 , 以示众所周知 。
【晋商早年立下的店铺法规】由于有不准在外地结婚和不准携带家眷的规定 , 远去从商者 , 学成出徒后返回故里成亲 , 临行时难舍难分 , 正如歌谣所唱:“半截瓮 , 栽蒜薹 , 绿格生生长出来 。儿出门 , 娘安咐 , 隔着门缝看媳妇 。白脸脸 , 黑头发 , 梳得油光戴的花 , 越看越爱舍不下 , 不如在家种庄稼 。”临走时 , 更是牵肠挂肚 。民谣《白马白马》深刻地道出了分离情景:“白马白马上上鞍 , 亲戚朋友送盘缠 。上马嘱咐亲爹娘 , 妻儿年小担待她 。马上嘱咐亲姐妹 , 同床睡 , 同床起 , 通火坐锅全靠你 。上马嘱咐小妻儿 , 少穿红鞋少站街 。妻子呻怪开言道 , 你管你 , 你管你 , 门又高 , 狗又乖 , 哪有闲人敢进来 。”丈夫一去数年不归 , 年轻的媳妇要下地劳动 , 侍奉公婆 , 忍受孤独 , 在思念中发出怨愤:“悔不该嫁给买卖郎 , 丢下俺夜夜守空房 。要嫁还是庄稼汉 , 一年四季常做伴 。”待到男人学成个样子 , 赚了钱 , 衣锦还乡时 , 媳妇才眉开眼笑 , 在邻里亲友的夸赞声中又觉得嫁给商人才有的自豪与满足 。在外的商人也有数不尽的悲愁 , 有这样一首《悲商歌》:“担尽愁来吃尽惊 , 许多凶险也曾行 。一逢牙侩诓财本 , 平地无坑陷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