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 , 爷爷在路上突然被车擦过 , 摔了一跤 , 但他除了奶奶 , 谁都没说 。
硬朗的身体开始急转直下 , 谁也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这样快 。
但我却没能来得及见爷爷最后一面 。
我以为总会再见面的生离 , 在猝不及防之中成为死别 。
听爸爸说 , 爷爷去世时 , 挨个叫着每个孙儿孙女的名字 , 唯独叫到我时 , 无人应答 。
那时候我正在南京被隔离 , 无法跨越的那段时空 , 成为我心中最深的隐痛 。
原来“子欲养而亲不待”是真的 , “来日方长”是假的 。
三。
解除隔离后 , 我辞掉工作 , 在老家陪着奶奶待了两个多月 。
那段时间 , 我才发现原来人老去 , 真的不是一瞬间的事 。
那是无数岁月的叠加 , 当人的腰背无法承受厚重的时光 , 他的脊柱就会自然而然佝偻 。
来自岁月的迷雾也开始笼罩着他们 , 一层又一层 。
先是视力 , 然后是味觉 , 接着是听力……
以前 , 我总觉得等我赚到了钱不再拮据 , 就能幸幸福福地团聚一起过上美好生活 , 但现实却告诉我 , 一个人的老去 , 是什么也无法阻止的 。
回南京后的某一天 , 我百无聊赖地翻开一本书 , 入眼便是刘亮程的《寒风吹彻》 。
“经过许多个冬天之后 , 我才渐渐明白自己再躲不过雪 , 无论我残缩在屋子里 , 还是远在冬天的另一个地方 , 纷纷扬扬的雪 , 都会落在我正经历的一段岁月里 。 当一个人的岁月像荒野一样敞开时 , 他便再无法照管好自己 。 ”
高中让我泪流满面的文字 , 如今又给了我更残酷的领悟 。
那天晚上 , 我将被子裹在身上 , 蒙头痛哭 。
我在想 , 那天傍晚爷爷会不会因为没见到我最后一面而抱憾离去?
如果他知道我现在准备成家立业 , 他会高兴吗?
他会很高兴吧 。
但还好 , 奶奶看到了这一切 。
上个月南京疫情再次严重时 , 奶奶着急地要给我寄蔬菜水果 , 又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待在家里 , 哪里都不要去 。
看着她焦急的神色 , 我突然意识到——或许爷爷不会因为我没有到场而遗憾 , 他最后念着我的名字 , 并非抱怨我没能去见他最后一面 , 而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
想起以前爷爷也和我们说过 , 他年纪大了很难看清楚字 , 于是我们都说把手机的字号调大 , 却没有想过 , 直接把文字转成语音 。
如果爷爷还在的话 , 这个功能他应该会很喜欢吧 。
四。
晚上 , 又看到家族群里在讨论假期回家的事 。
大表姐的咽喉才动完手术 , 不方便说话 , 只好跟奶奶告罪 , 说自己只能打字 , 谁知奶奶的语音传来 , 她笑呵呵告诉大家 , 自己开了关怀模式 , 打字也没关系 。
瞬间 , 我好像明白了微信为什么会推出这个功能 。
不方便的情况人人存在 , 但人和人之间的交往 , 却很难因为这些不方便就此停止 。
微信上的所谓聊天、语音、视频都只是社交的表面 。
这层表面之下 , 渴望得到关注 , 才是我们会去社交的真正原因 。
回想起来 , 家庭群里的好多文字 , 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不怎么说话的老人 。
在我们相谈甚欢时 , 他们是不是感到一丝无法融入的失落?
特蕾莎修女说 , “我们以为贫穷就是饥饿、衣不蔽体和没有房屋 , 然而最大的贫穷却是不被需要、没有爱和不被关心 。 ”
所以 , 如果愿意的话 , 带着微信的关怀模式 , 去跟你心中那个人问个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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